第(2/3)页 贾政身上有很多缺点,比如说识人不明、迂腐古板、不知变通,但他为人很孝顺,这可不是装出来的,虽然是贾瑜嗤之以鼻,不屑一顾,但却被当下正统所歌颂的愚孝,做了五十三年的儿子,他何曾用这么重的语气和贾母说过话,「何其」二字后面定不是什么好言好语,他能当众做到这一步,已经是极为极为的难得了。 众人经过短暂的震惊后,纷纷开口去劝跪伏在地,浑身颤抖的贾政,顾不上「儿媳妇避公公」和「女大避父」了,李纨和探春上前扶起了这个惯会和稀泥的老好人。 林黛玉和贾政这几段充满悲情,掷地有声的心里话着实让贾母一时半会难以接受,她第一反应不是因为丢失颜面而恼羞成怒,却是难过不已,她愣愣的看了看一脸倔强的外孙女,再看了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已经变得和自己一样衰老的小儿子,流泪道:「我又不是老湖涂,何曾不知道这些,他两次救过西府,我都记在了心里,可他也不能做的太过,你妹妹至死都没有见到我们一面,难道你想让你亲生女儿也一样骨肉分离吗?我今年快八十了,身子骨不好,没有几年活头了,只想留大姑娘在家里再尽尽孝心,她要是被嫁到天南海北去,离娘家太远,保不齐会被婆家轻视,你这个做父亲的就忍心?女大当嫁是没有错,那也没必要嫁那么远啊。」 贾政没有回贾母的话,而是看向哭哭啼啼的元春,一字一句的说道:「大姑娘,为父知道你这些年在宫里受了很多委屈,吃了很多苦头,是家里对不起你,为父今天要告诉你的是,王氏死不足惜,她七出犯了三出,把我们贾家的脸面全都给丢完了,杀母之仇是不共戴天的大仇,但族长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,他没有再追责宝玉的罪过已经是网开一面,仁至义尽,不然依照族法,杖毙他都是合情合理的,你 要怪就怪为父,是为父没有约束好你母亲,才发生了这种事,从现在起,你的婚事由族长全权做主,让你嫁鸡就嫁鸡,让你嫁狗就嫁狗,不管嫁到天南海北还是荒漠戈壁,你都要无条件的服从,还有一点,你万不可把仇恨转移到别人的身上,老实本分才能有活路可走,就当是为父狠心吧,比起我们贾家的传承,你不足为重!」 …. 贾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,磕了三个响头,道:「老太太,儿子现在就到宗祠里跪着,代替王氏和宝玉向列祖列宗认罪,跪到瑜儿从开封府回来为止,大姑娘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,她的生死荣辱,由瑜儿一个人定夺,任何人都不得干涉。」 说完后,他再次磕了三个响头,不理会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失声痛哭的元春,毅然决然的出去了,背影单薄又落寞。 贾母睁着一双无神的老眼,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,神情不由得一阵恍忽,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众叛亲离的滋味,她沉默了许久许久,方才说了一句「乏了,都回去歇着吧」,然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,在鸳鸯的搀扶下回了后堂。 迎春和林黛玉一样,最是善良,她心思简单,没有那么多想法,只一心一意跟着她最疼爱的弟弟,贾瑜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,安安静静,不争不抢,她走上前扶起瘫坐在地,失魂落魄的元春,扶起这个接触不多,并不怎么熟悉和亲近的堂姐,劝道:「大姐姐,你不要多想,你也是瑜弟的姐姐,他不会欺负你的。」 元春看着迎春白皙细腻的鹅蛋脸,嗤笑一声,冷冷的说道:「二妹妹,你才是高不可攀,贵不可言贾仲卿的姐姐,还是他唯一的亲姐姐,我不是,也不配是。」 迎春抿了抿樱唇,低下了臻首,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,两只柔荑捏着裙摆,局促不安,紧张慌乱,薛宝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,拉了拉她的袖子,示意她回来。 元春现在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,她依次看了看绝色萝莉林黛玉、人间尤物薛宝钗、温柔可亲的迎春、英姿飒爽的探春、天真烂漫的小惜春,忽略了宛如泥塑的薛姨妈、满脸堆笑的李婶娘、如释重负的王熙凤和若有所思的李纨,又「呵」了一声,带着楚楚可怜的抱琴离开了。 见这件棘手的事情暂时得以尘埃落定,众人三三两两的散了,出了荣禧堂,薛宝钗挽住林黛玉的胳膊,笑道:「今天晚上我去你那里睡,我们俩好好说说话。」 她们俩之间一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,至今没有被捅破,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亲亲爱爱,但实际上总感觉差了点什么,对于她的「投怀送抱」,林黛玉有些意外,却没有拒绝的理由,点头应下,薛宝钗把莺儿、麝月、芯官打发回梨香院了,二女和三春道了晚安,正待和紫娟、雪雁、药官离开,只见一个婆子打着灯笼急匆匆而来,待看清楚其身后的人,大家齐齐讶然,迎春呜咽着扑上前抱住司棋,她头发凌乱,满脸血迹,额头上缠着一条被鲜血浸湿的纱布,看起来非常的凄惨。 「你怎么了?这是哪个做的?」 不用主子们询问,那婆子便娓娓道来:「是两位锦衣卫官爷把她送过来的,他们说是奉了东府瑜大老爷的命令,一直在暗中保护司棋姑娘,其中一位官爷说那姓潘的把司棋姑娘的体积钱全都花光了,还要把她的玉镯子拿去卖了还赌债,她死活不肯,那姓潘的发了酒疯,把她毒打了一顿,两位官爷就出手把她救下了。」 …. 司棋前段时间放身出去时除了一只玉镯子,把剩下的首饰和衣物全都留了下来,这些东西是荣国府置办的,按照规矩,下人们是不可以带出去的,这只玉镯子品相不错,价值不菲,少说也能值个五十两银子,是迎春很早以前送给她的,她当做主仆情深一场的纪念品戴在手腕上,视如珍宝, 怎么可能愿意拿出去卖了。 迎春抱着她大哭道:「你为什么这么傻,不过是一只破镯子罢了,给他就给他了,卖了就卖了,你何苦挨这一顿狠打!」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,一个是心疼,从小一起长大,陪伴自己十几年的姐妹被人打成这样,怎能不难过,一个则是心酸,自己满怀柔情和爱意终究还是错付了人。 探春火冒三丈,蛾眉倒竖,咬牙道:「哥哥一语成谶,他真是洞若观火,神机妙算,若不是他派人暗中保护,在紧要关头及时出手相助,司棋还不被那姓潘的活活打死,这个枉为人子的畜牲,强抢民财,故意伤人,太可恶,太可恨!你现在去告诉瑜大老爷的那两位手下,把他抓进锦衣卫的诏狱里,免得他再出来祸害人!」 林黛玉招来一个嬷嬷,让她马上去回春堂请大夫来给她医治,司棋先给她道了谢,然后跪在探春面前哭着哀求道:「三姑娘,婢子请您收回命令,他要是进了诏狱可就活不了了,您留他一条命吧。」 薛宝钗到底沉稳些,她拉住情绪激动的探春,把司棋扶起来,叹道:「现在认清人了吧?幸好琏二奶奶还没有给你家姑娘补充贴身丫鬟,不然你可就没有位置了。」 司棋泣道:「姑娘,婢子是放了身的人,没有再回来伺候您的道理,大晚上的给您和其他主子添麻烦了,婢子这就回去,婢子不在,您一定要保重身子。」 迎春性格木讷,不善言辞,死死的抱住司棋,翻来翻去无非是「我不许你走」这样的话,林黛玉轻声道:「这有何难,再买回来就是了,自从你离开后,你们家姑娘天天念叨你,跟魔怔了一样,你看看,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,你就这么忍心再次弃她而去?反正你家是不可以回去的,省得那姓潘的一直纠缠你,还是留下来吧。」 第(2/3)页